搜神记

【原文】

 

吴时，嘉兴倪彦思居县西埏里。忽见鬼魅入其家，与人语，饮食如人，惟不见形。彦思奴婢有窃骂大家者，云：“今当以语。”彦思治之，无敢詈之者。彦思有小妻，魅从求之，彦思乃迎道士逐之。酒殽既设，魅乃取厕中草粪，布着其上。道士便盛击鼓，召请诸神。魅乃取伏虎，于神座上吹作角声音。有顷，道士忽觉背上冷，惊起解衣，乃伏虎也。于是道士罢去。彦思夜于被中窃与妪语，共患此魅。魅即屋梁上谓彦思曰：“汝与妇道吾，吾今当截汝屋梁。”即隆隆有声。彦思惧梁断，取火照视，魅即灭火，截梁声愈急。彦思惧屋坏，大小悉遣出，更取火，视梁如故。魅大笑，问彦思：“复道吾否？”郡中典农闻之，曰：“此神正当是狸物耳。”魅即往谓典农曰：“汝取官若干百斛谷，藏着某处。为吏污秽，而敢论吾！今当白于官，将人取汝所盗谷。”典农大怖而谢之。自后无敢道者。三年后去，不知所在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三国时代，吴国嘉兴县人倪彦思，住在县城西边的埏里。忽然看见有个鬼魅进了他家，和人谈话，也像人一样吃东西，只是看不见形体。倪彦思的丫鬟里有一个在背后偷偷骂主人，鬼魅说：“现在，应该把她揭发了。”倪彦思惩罚了这个丫鬟，就没人敢背后骂主人了。

 

倪彦思有个小老婆，鬼魅找倪彦思要求占有她，倪彦思就请了道士来驱逐鬼魅。摆好了酒肉祭神，鬼魅却从厕所里取了大粪，撒在酒肉的上面。道士就猛烈敲鼓，召请各路神仙。鬼魅就拿了小便壶，在神座上吹出类似号角的声音来捣乱。过了一会儿，道士忽然感觉背上沾着冰凉的东西，吃惊地站起来解开衣服，发现竟然是小便壶。于是，道士认输离开了。

 

晚上，倪彦思在被子里偷偷地和老婆谈话，觉得鬼魅是个祸患。鬼魅立刻在屋梁上对倪彦思说：“你和妻子一起诋毁我，我现在就锯断你的屋梁。”屋梁立即发出隆隆的响声。倪彦思害怕屋梁断了，就点了灯烛来照明查看，鬼魅立即把火弄熄了，锯断屋梁的声音更猛烈了。倪彦思害怕房屋塌了，就把全家大小都叫出门外，他又点了灯烛，再去查看，屋梁还是和过去一样完好。鬼魅大声嘲笑，问倪彦思：“你还诋毁我吗？”

 

本郡典农校尉听说了这事，就说：“这神怪一定是一只狐狸。”鬼魅就前去对典农说：“你盗取了朝廷的几百斛谷子，藏在某某地方。你身为官吏贪污公款，还敢来议论我。现在，我就去向官府告发，带人去取出你盗窃的谷子。”典农非常恐惧，连忙向它道歉。从此，没人敢议论这鬼魅了。三年以后，鬼魅走了，不知去了什么地方。